岁月如风,吹起了满地的金黄落叶与散落的记忆碎片;岁月如歌,传诵了年少的轻快活泼与不羁的泥泞脚印。你与风华,一同埋进广袤的故土中。
那时,绿荫遮住半边天,鸡蝉唱响整个夏天。我们尚年少,多在泥巴里摸螺抓泥鳅,灰墙上粉笔画稚嫩。一次偶然,从长辈那儿讨到一颗扁豆。
不知是不是由于儿时强烈的好奇心和胜负欲,接到扁豆,拔腿,越过草从,召集大伙,将合拢的五指举过头顶,张开,红褐色的小生命便裸露在伙伴的视线中。小小的扁豆,在手心上更显憨态可掬。或许实在是新奇的缘由吧,伙伴们伸手指指它的种皮,指指它的胚芽,我们讨论它的外形,讨论它的结构。忽的,有人问起它的归宿。
“要么,我们把它种下吧。”年纪最小的我提议道。伙伴们相视一笑,齐齐赞同。我们将槐树下的肥沃土地刨开,充满仪式性的将扁豆埋下,将土堆实,对它注入了无比美好的遐想。“这样,就能长出很多很多的扁豆啦!”稚嫩的童音与愿望,穿插于叶片,埋进土里。夏日的爆热总能使衬衫浸湿,而我们却不知腻乎,灰头土脸,手握着手,迎着树荫,笑得像花。
我们对扁豆倾注的希望,融成一条条牵引线。此后便常叼着冰棒,在槐树附近打闹。或拾一细长木棍,在沙土上圈点勾画。眼神也总会瞥向槐树下的小土堆,期盼着阳光穿过通透芽叶,娇嫩欲滴。
许多年过后,大家各奔东西,我也再没回去过。
在快节奏的生活下,我犹如一条搁浅的海鱼无法透气。迷失自我,颠沛流离。难得闲时,驱车回故土,我的视线下意识瞥向那颗槐树的位置。刹那间,所有的笑语欢声从耳边回旋后快速湮灭。“啪”的一声,纤细的牵引线断开,随后一切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灰色的水泥地和矗立的电线杆,天空是阴沉的,远风是冰凉的,蝉鸣是无力的,扁豆是沉睡的。小雨落下,我撑着伞,走到电线杆旁,水泥地上,半蹲,仿佛那个小生命还在土地里小声低语。触碰,又似乎能感受到那时爽朗的笑声和稚朴的心灵,而后就再也找也寻不着扁豆破土生长的愿望。雨珠打在伞上,沿伞缘滴落在水泥地上,绽开的水花像极了那盛夏的烟火,富丽堂皇,盛大无比,却无声无息,消散如烟。
岁月如册,写下了浅浅的拙笔日记和夸张的蜡笔涂鸦;岁月如信,将泛黄的点滴过往与意气风发寄予如今的我。重叙书信,扁豆与童年,一同令我抛舍不得,铭刻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