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同事中,有一位样样精通的老教师,姓王,人们便叫他王老。
王老五十几岁了,近退休的年龄。却厉害得很,年轻人会的,不会的,他都会。学校空调出了故障,他鼓捣几下,准好;谁的电脑死了机,他敲几下键盘,准灵;就连食堂的土墙被老鼠打了洞,他也能提着砖头,拖着水泥,三下两下砌成新的。于是,什么生病的猫啊,坏了的冰箱啊,家里电视没信号啊,附近的人全来找他,他都一一摆平。
直到有人的汽车坏了来找,大家才知道,王老不懂车。
王老不会开车,也不会修车。人们问:“王老,怎么不学开车啊?”王老便答:“老了,学不上。”我也问:“王老先生,您样样精通,怎么不会车哩?”他就笑笑,不语了。
也就一个星期,妈妈又跟我讲,那王老老爱蹭他儿子的饭呢。儿子,电话里一提吃饭,管他大宴小餐,王老就抛下工作上县城去蹭饭了。于是,王老在大家心中又多了一个蹭吃蹭喝的坏名声。
有次单位聚餐,吃了一半,王老说儿子又叫他吃饭去了,便匆匆走了,没想到,太阳也就落了几尺,王老又被儿子送回来了。他摆着手,紧紧搂住儿子不放,憔悴的脸上显出灯光般的苍白。不料,酒还是放倒了王老。待王老醒来,见儿子离去,便狠命拍着大腿,然后就倚在桌边,无奈的叹息了。
几个同事拉着王老,搭我家的车回去。有个打趣道:“王老啊!咋的?没蹭着吃,难过了?”。
王老靠在车门上,任凭头随着车的颠簸,在玻璃上撞着。他不说话,就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霓虹灯映在他脸上,又过去了。真是不懂,他深陷的眼睛里,为什么闪着光。
“唉?王老啊,没蹭到饭就哭了?”“呀!哭了,纸纸纸……”。“后生!”他骂了一句,“你懂什么?我儿染上酗酒的毛病啦,我跟他吃去,他就不敢喝酒,不然,怎么把他不会车的爹送回家呀?他又得……喝多啦……”王老颤颤巍巍地,声音越发小了,直至没有。他还是那个姿势,干巴的嘴唇动了动,我望着王老酒醉憔悴的样子,不觉眼中有了泪,被感动了。
这就是父爱吧,谁能不为此感动呢?
王老,还是原来的王老;王老,还是样样样精通,除了车。
再看见王老向问车的人摇头时,莫名地,心中总是重温那一次的感动,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