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人瘦弱的脸上皱纹丝丝,他骨瘦如柴的身躯在黯淡的时光中瑟瑟发抖。至今仍然让我印象深刻。
七月的暖风扑上了人们的脸颊,吹得树林墨绿。我们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地躺在椅子上看电视,闷得慌。于是妈妈带着我去兜风,回到了老家。
刚刚下车,奶奶就乐呵呵地迎上来,我们也应和着她的热情。奶奶好久没见到我们了,如今探望,她脸上的笑容如同绽放的向日葵。老家的一切都井井有条,院子里的阴凉蔓上了老人们的心田,屋子里的整洁使人心情豁然开朗。农村的生活越来越闲暇了呢!
爷爷听见我们的脚步声,也矫健地跑了出来。
“哟,这不是我的乖孙子吗!”爷爷喜出望外地叫着,又看向姗姗来迟的妈妈,“来来来,进屋吃点什么不?”
我们谢绝了爷爷的好意。
看着眼前越来越好的爷爷奶奶和农村生活,我妈妈欣慰地笑了笑。
老家的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长辈们互相问着好,知了在田野里唱着生机的赞歌。但是……就在我和妈妈出门几分钟后,一种陌生的东西在安逸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一座地地道道的农村大住宅,里边住着有十几口人。今天,除了一位年老力衰的老人在家里,别无他人。我们带着一些营养品去探望他——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位可怜的人。
有一个小房间在屋子深处,老人幽居其中。屋子小到只能容下两张床,两个人在屋子里活动都举步艰难。最可怕的是那封闭的恐惧:窗户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连夏天的太阳光都钻不进来;只有一扇门,打开还吱嘎地响;桌子上的物品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却也被几张蛛网缠住;古典家具都已经朽了不少,老人好多年不用了。
进房,一股浓重的阴湿气味扑鼻而来,打开灯光,却也只可以看清老人的脸庞。
“啊,你是?”老人刚起床,愣在床头。
“我是芬芬啊,您不记得我了吗?来,我帮你泡这袋粉,很补的!”妈妈尽量把声音拉高,对老人十分关怀。
“啊,你来了!”老人抬起头来,极力地往床边挪了挪。形容他的脸是皮包骨一样还不够,简直就像是一个骷髅头,只不过涂了层棕色的漆似的,吓得我一激灵。
老人想见了救命稻草似的,央求着我们不要走。
“爷爷,您多大了?”
“大概,90多了吧。”他的话语里净是沧桑。
“为什么你是一个人呢,而且住在这样简陋的环境里?”我凑近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他们很忙,没人陪我说话。我也有风湿病,走一步脚就疼,干脆就留在屋子里……”说到这里,他的眼泪竟然就已经流了下来“老伴在我六十多岁就走了,当时我还能练练毛笔字什么的,但如今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了!”
我们竭尽所能地安抚孤寡老人,却不敢动弹老人的一丝毫毛,担心一轻拍老人的背他就会一蹶不振。
气氛变得安静了下来,妈妈把营养品递给老人,用汤勺小心翼翼地喂给老人。
“出去晒晒太阳吗?”妈妈边说着,边扶着老人到了户外。老人把手遮住刺眼的太阳光,好长时间才适应起外边的环境。
我们坐在一条椅子上,每个人都一声不吭,但是老人的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这是一种病态的笑,好像秋天里的菊花纷纷炸裂似的。我们也笑着,隐瞒着自己的心痛。
妈妈递给老人一双新鞋,他开心得合不拢嘴。脱下那双岁月久远的破绿鞋,穿上一双普普通通的运动鞋,这却使他激动万分。
夕阳西下,我们道别了老人。
“你们,你们要记得常来看我啊……”老人觉得自己很自私,语气里洋溢着惭愧。他回头再三,直到看到我们的影子湮没在残阳中才回了房。
“那么,为什么没有更多的大人看望一个生病的老人呢?”我叹了一口气问道。
“因为……可能儿女觉得老人不太需要了吧。总有些自私的人,忘了自己的父母。对了,这位老人因为没人看管,上周差点煤气中毒而亡,要不是同为邻居的奶奶发现,恐怕……”
“啊?!”我不禁心潮澎湃。
我望着太阳的再一次坠落,又想到了电视上千千万万的像这样的老人。为什么时代的昌盛,却换不来那些为后一代艰辛奋斗的先驱者的幸福呢?总有一些老人,在幸福的光辉下默默哭泣。
我们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丢丢的陪伴而已,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做不到呢?
请救救孩子!救救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