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零二一年的未来,我在上衣口袋里翻到了一枚硬币。
上面清清楚楚印着,面值一元。
我有些奇怪地拿着这枚洗衣液味的硬币,想着我要如何花掉它
于是我循着记忆走向街角的小卖部——哦,变成小商店了。
没关系,老板娘还在那儿。
我掏出了硬币,说:
“我想要个棒棒糖”
老板娘从手机的荧光里缓缓露出脸,颇为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迟迟不愿意接过那金属质感的小圆饼。
“孩子啊,这,现在都用手机支付了吧……,要说你这给我钱我也没法……,唉!不瞒你说……”
我没等她说完,用手扒拉开有些发黄的门帘,尖锐的嗓音被我甩在了身后。
我想,要不坐公交车去城西边的山上看看吧。
于是在一片苍凉的风中,我莫名其妙的站在公交车站上。
很久,可能也没有很久吧,远处驶来一辆新式的公交。
门开了,白色的半透明的封闭式驾驶间很刺眼的撞进眼里。
不自在。
于是我转过头,细细的寻找着记忆里的投币箱——
找不到了,
哪里都没有。
原来公交车起步时那个哗啦哗啦的响声早就没了,只是我没注意到。
我只好把迈出一半的脚收回来。
我不知道司机是怎么看我的,
因为我看不见他的脸。
在清洁的尾气中,公交车一晃一晃地跑走了。
带起一阵风。
我看着那枚孤零零的硬币,那枚孤零零的硬币看着孤零零的我。在萧瑟却热闹的风里,我心中涌起一阵恐慌。
那感觉如潮汐一般以不可阻挡之势猛烈的向上翻涌,它很快淹没心室,冲刷着宽大温暖的心房。
它顺着血液流向全身,如同冰冷的粘液,将所有末梢浸泡其中。我被浸没在时间的果冻里,世间一切与我无关。
我开始奔跑了,在许多钢铁丛林里。我拼命的扒开路上行驶的车辆,撞走街上闪亮的招牌,我用双手撕开眼前如胶体粘稠的黑暗,双腿不断的行走着。在最后一片乌云之后,我看到了一座小山包,翠绿的,有燕子清脆的叫声。
泥土味的春风把世界笼罩着,打着旋带着你的神志飞上天空。
我看到了刺猬,扭着屁股钻进草丛;我见到了花,摇头晃脑的引着蜜蜂;在转角,我看到了招牌褪色的小卖部,里面有一个永不疲倦的大电扇,老板娘永远在磕着瓜子,吹着天大的牛。
现在,我与那个小超市被一层透明的玻璃门隔开,我可以听见里边嬉笑的声音,感受到风在我脸边吹过。
可我永远也无法触摸。
我知道我的小卖部为我关上那扇门了。
天地调换,阳光陨落,一颗流星偷偷闪过天空。
我明白了。
在时空无限的流转之下,许多身边的东西早已被不可逆的河流冲走,在一个漩涡里被碾成粉末。
原来在时间流逝时,文字记述都是如此苍白无力。
在二零二一年的今天,我在上衣口袋里发现一枚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