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我喜闹,大人常常说我是只疯猴子,我毫不在意,每日到了学校就和我那群好友闹起来,你追我赶,不亦乐乎,一旦有人赖皮,我们就会用力地厮打起来,在地上翻来覆去,就是老师跑过来,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拉得开。久而久之,我们身上就留下了许多的伤痕,基本上都是没有伤到血管的,伤痕又缓缓地结成疤,大人怕我们又感染上病菌,就千叮万嘱我们千万不能揭疤,可越忍,我们越烦,越好奇。
正值秋季,是蚊子最多最毒的季节。刚入秋,天气还未凉下来,被蚊子叮了又痒又疼,我便在身上裸露出的地方抓抓挠挠,不经意便抓破了一道疤,一种疼痛和一丝我从未体验过的爽快突然流遍了我的全身。我回过神来一想,惨了,把它抓破了,又想,既然抓破了,起码也要知道大人为啥说疤不能抓破,我便低头下来看被抓破的地方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大吃了一惊,一种浓稠的鲜红色液体从我的疤处缓缓流淌下来,我看过书上太阳的红,看过红苹果的红,还真没见过这么红的东西。我便十分自豪地展现给伙伴们看,并和他们说:“你们看,这就是疤里面哦!”他们似乎也没有撕开过疤,便张大嘴惊呼起来,连连叫道:“好红哦!”“是什么啊?”突然有个同学大叫起来,“我知道!这叫血!”大家都很兴奋,有疤的孩子纷纷把自己刚结的疤撕开,没有疤的就去撕别人的疤,流出来的不约而同都是血,只不过大家也就兴奋一阵子而已,大部分的人回家都被父母臭骂了一顿,这兴奋的劲头也就渐渐熄灭了。而我被母亲骂时,父亲坐在一旁抽着烟,缓缓地说道:“也没什么关系嘛,男孩子的身上不留点疤痕,怎么能叫男孩子呢?”母亲在家也总是听父亲的,她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我说不要再这么疯下去了,便没有管这件事了。
我没有管母亲,到了学校还是和那群伙伴们一起疯玩着。当我们摔跤流血时,我就和他们讲我父亲对我说的那句话,他们听完后也十分认同地点点头,然后我们便没有管那已经将把袜子的一小边渲染成红色的鲜血了。
不久我加入了学校的体育队,天天跑步、运动。一日在跑步时,教官站在旁边,大声对我们喊道:“青春就是运动!就是挥洒着汗水!”我看着教官略有点发福的身躯,忍不住笑了起来。又想起了那时父亲说的话,汗水算青春,那么为汗水而流出的鲜血算什么呢?就在我想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突然摔倒了,左腿上刚结的那一块大疤,经过这次磨损又再次撕裂开来,流出鲜红的血液,我随意拍拍伤口,又继续跑了起来。
我觉得就是我们的教官也答不出来。
过了一日,午休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将疤撕破了,我挤出一滴鲜红的血液在手上,举在眼前盯了好久好久,那时我还不知道血液有什么用处,单纯认为它是“疼痛”这个词的附赠品,它是任何颜色都覆盖不了的一种色彩,我觉得它比绿色更能代表生命。它能够在你奔跑时染红湿土,滋润光滑的鹅卵石,它是为了覆盖其他的事物而存在的。
它是一种不屈的,狂野的象征。
到了现在,我已对这种划破擦伤习以为常,我早已习惯了它,对于那流出来的细细鲜血,我虽然明白了它的作用,但对它还是记忆犹新。每当这红色的液体流出的时候,我感到的不是害怕,而是一丝丝激情,刺激与狂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