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直有对玉佩,应着温婉和顺的碧色,这玉佩一只在我颈上,另一只在我一位异姓姐姐的颈上。
她是我乳娘的女儿,和我是同月生的。儿时母亲没有奶水,又见不得我饿得哇哇大哭。于是便打听了许久,将我送到离开三十里地的乡下,托付给乳娘照看。
这便是我同她最初的相见。那时,我们就对坐着,看那太阳升起落下,看那家鸡互相打闹。尽管皮肤被晒得黝黑,也乐趣无穷。
一岁半时奶奶耐不住思念,坚持要把我抱回家中。于是很快我们就经历了离别,哪怕还不会说话,却也用那嘤嘤奶声向对方倾诉着无尽的思念与不舍。临别时,母亲为我俩戴上了青玉佩,说:“你俩啊,都得快快长大,好好生活,将来得有出息!”
现在回想起来,却依旧是泪眼朦胧。
六岁那年记得回了乡,第一件事就是奔去看她。希望同她谈论这六年来的绵延岁月。
不知怎的,却像是太久不见,竟双双愣住,没有了言语,她还是同儿时那样黑,绑着粗糙的草绳。目光里却是那样黯淡无神。我仿佛真正看到了乡村人家的“土”味,吃惊之余,还带有恐惧。
我同她一家吃了顿饭,气氛才慢慢不再压抑。乳娘仿佛更苍老了,两鬓的白发也愈来愈多,数不清了。她望着我,目光里满是怜爱。
吃过饭后,我同她开始玩耍。我们还像原来那样对坐在屋前,看着夕阳西下,家鸡争打。
乳娘从蓝衫中掏出钱给我买糖,那双手颤颤巍巍的,历尽了岁月沧桑。我们去村头买了儿时最大的享乐——阿米糖。夕阳下,我们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我们拾来了路边的指甲花,一同染起了指甲,仿佛回到了儿时,恍然间,却发现她颈上不再带那青玉佩了,嘴上不说,内心却有些失落。
后几年也回到过那儿,只是身份一次又一次地更改。她见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亲昵。而乳娘见我回来,便用那粗糙的大手拉着我,久久不肯放下。泪水涔涔滚落,却总是道一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我试想过许多她摘下青玉佩的原因,支总是一次次难过,一次次流泪。
她不再戴那玉佩了,我也将我那只收起,闲时拿出来擦擦看看,回忆过往,也许岁月可以带走一切,但我心里总有一对青玉佩摆放在一起,永远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