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伴着悠扬的小调,把我的思绪带回那无忧无虑的时光。
槐夏凉
很小的时候,总感觉姥姥有魔力,上山割草,下河摸鱼,无所不能。
早雨唤醒了紫檀窗,滋润了老垂杨,姥姥带我去爬村旁的小山,拨开路旁杂草,踩出一条小路来,清晨的风微凉,混着青草味儿,远处不时传来几声低沉的牛哞。草茎粗壮,沾着些许晨露,有些高我一头。春意未满,鱼儿欢脱,我伸手,溪流水凉丝丝,沁入心口。那现实的日子里,只可惜我没有一次登顶,撒泼打滚半途而废,累得由姥姥抱着下山。趴在姥姥肩上偷偷地回望青山,只悄悄拱一拱鼻子,贪恋几秒这独属乡间的潮湿意味。
老垂杨
后来匆匆,忙来忙去,仅几年前回去过一趟。
新修的水泥路上尘灰漫天,呛得人直睁不开眼。一辆装满石子的大车呼啸而过,地面都震得抖三抖。妈妈不确定地开口:“这么多石子,是从咱村运出来的?”我没敢出声。我不希望是,却又被现实打醒。顺河道而上,可哪还有水的影子?只有垃圾遍地,荒草丛生。回望青山,却只剩半块斜坡,采石机昼夜不停地运转,轰轰,轰轰……
走到院里,简陋的自来水设备格外突出,老垂杨委屈的挤在角落,姥姥蹒跚的迎出来:“村里前两年来了个挖河水的,说咱这水好,泉眼就给卖了,咱这下游,这几年一点水都没了。说是换个大设备,”朝院子里努了努嘴,“就那个,还没有咱井水好喝,每个月交的钱,咱也算不明白。”“那大山,早卖了!大机器天天轰轰地转,山都挖了一半咧,晚上睡不好踏实。”头顶简陋的旧风扇聒噪地响着,汗水洇湿了我的后背,姥姥缓缓垂下头。头发白了,脸上皱纹深了,不再是印象里的笑容,强颜欢笑,略显憔悴……老垂杨在院中,萎靡地蹲在地上。
我想带姥姥去城里住,过过好日子。姥姥一把攥住我的手,紧紧、颤抖,热泪在眼眶里打转:“不了,你们好好过,不用惦念我,好好学习,这一亩三分地,我舍不下啊…。”
最难忘
去年回家,走上新修的柏油路,平整地伸向远方。一进门姥姥却匆匆忙忙地往外走,边走边喊,“回来啦,屋头新安了空调,去歇一会吧,村头你那个张婶叫我去跳广场舞呢。”我哭笑不得,怎么有种失宠的感觉呢?姥姥兴高采烈的三言两语,大体意思是:村里原来的村支书落马了,来了一个年轻小伙子,把采石场停了,泉水弄回来了,每周讲村民政务讲座,还有社区活动中心,我姥姥还是常客呢。
“书记说了,要走那个绿色发展,要保护俺的山水,这,这就是咱的命根子啊。”姥姥滔滔不绝地说,激动地红了眼眶。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位年轻的村支书是如何把固执的老顽童们改造成走在时代前沿的“靓仔”。用姥姥的话说:“把俺们的东西拿回来,为俺们的生活好,俺们自然是要听的。”这几年发展成了果园小镇,采摘、物流、出口,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我又再一次打开了这本书,心头豁然震撼:留住了绿水青山,便留住了他们对这片土生土长的地方,不一样的眷恋与热爱。这,便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命根子呀,是永远也舍不掉的乡土情怀。
转眼花落蝶惆怅,旧地重游知秋凉。
我一步一步,登上了那复青的小山坡。站在顶端用心感受,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背包里装着这本书,风吹来,裹挟着清甜的果香,裹挟着游人的笑声,飘进心底,散入远方……
河水清亮亮,漫山遍野的绿草油亮亮,我的心底明亮亮,姥姥眼睛也是明亮亮的。
未来,一定也是明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