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的床头走到宿舍灯的开关处只有五步,在没有旁人的时候,这五步我走了一次又一次,可一到晚上关灯的时候,这五步的距离里便像长满了荆棘一样让我望而却步……
没办法,我胆子太小了,小到窗外一点风吹动,我都恨不得瞬间变身球体滚到被窝里去。我很怕黑,一旦周围漆黑时,我总是右手握左手,一边不停地安慰自己,一边往肚里咽眼泪。于是,每晚关灯的责任便担在了你的肩上,你对此也没有说什么,总是每天在我写完作业后默默地去关灯。
我是个慢性子,每天作业都做得很慢,回宿舍时书包里总还有一大摞作业没写完。我不能自私地要求你陪我一起熬夜,所以只能无奈地一边赶作业一边听你是否已入睡。每当听到你起伏不平的呼吸声时,我的心里都不停地感叹:哎,你一定睡熟了吧。叫你关灯的话你会不会生气啊?我最怕你生气了。
写完作业后,我缓慢地收拾着书包。正在犹豫着是否要叫醒你时,你忽然转醒问我是否写完作业,是否需要关灯。我一边嗯嗯地回应你,一边好奇,你是怎么醒的。该不会是巧合吧?我默认了这个答案。可日后,这种巧合总是天天发生。我开始陷入深思。
你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我写完作业后突然起来为我关灯的?难道你就不能放下关灯的事安心地熟睡吗?难道你真就是一个全能女超人吗?总是能为我遮风挡雨的。这些问题憋在我心里没问出来。我一直都以为是懒得问。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懒,而是不敢去问,不敢去探究这背后的深情。
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迈出每一步时发出的声音。从你的窗头到灯的开关处只有两步,可每一步都似走在我的心上,在我的心里印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这天,你实在是太累了。终于安安实实地睡着了。而我一直悬着的那颗心也慢慢随着你的呼吸声稳了下来。收拾了作业,我便惯性地滑进了被窝,可无论我怎么不停转换睡觉姿势都无法安然入睡。怎么了呢?
我抬起了头,被头顶的灯光晃了一下眼睛,便抬起手臂护住眼睛。灯?对了,就是灯!这项任务从来都是你做的,可今天你是真的睡熟了啊。我心里挣扎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张了张嘴,我抱着侥幸心理想试试你到底睡着没有,“妈、妈。”我惊讶地用手指点着嘴,发现自己竟然只能做口型,并发不出实声。又试了好几次,发出的只是蚊子哼哼声,甚至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算了,我叹了口气,光着脚走向开关。脚上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让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停了下来,心里还是为那无边的黑暗抽了一下。微微一扭头,撞上的是你熟睡的样子。是要叫醒你呢,还是我自己去关灯?在纠结的同时,我也开始细细端详你的睡颜。你的眉头总是皱着,我看着极不舒服,总想着有一天一定要扶平它。你总是紧绷着的嘴角轻松地放下了一天的伪装,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一张遮掩岁月流逝的脸上露出了孩童般的天真。
我笑了笑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肚脐,有了主意。生物老师说过脐带曾是你与妈妈连接的纽带,你的妈妈就是用它来为你传送营养。虽然后来它被迫剪断了,但剪不断的是妈妈对你的深情。
拿定主意的我走得那样轻快,细微的脚步声都变成了寂夜里的一首歌。我要自己去关灯。从未这么肯定地做过一件事,心情也从未这么放松过。灯关了,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恐怖。窗外仍有几盏明灯在亮着,天上寥寥无几的星星也在对我不停点头,仿佛在告诉我不要怕,有我们呢。你安详的睡着,我却突然发现精神上的支柱远比物质支柱有用得多。是吧,老妈?
不知怎地,我突然很想哭,眼泪像失去了门闸似的不停往出涌。这眼泪是什么?算是成长中的洗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