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轻轻柔柔,微风拂过,我仿佛又看到了他那温暖的笑脸。
他是我的外公。七年前的一场车祸夺去了他58岁的生命,也带走了那双常抱着我的臂膀,和那张粗糙的胡子拉碴的笑脸。
记得小时候,外公一回家,便伸出黑瘦却有力的手臂,抱着我去河东面的菜园里玩。蓝天白云下,一片一片的绿,就像一块块碧玉铺在田野上。外公提水时,总是让我待在安全处,然后才提着水桶去浇菜,只见他身体微微前倾,将手臂伸得足够长,然后圆弧状地画一圈,就这样机械似的重复着。我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孩子,悄悄跟在外公身后,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新苗儿,外公一回头,又是一片欢声笑语。外公常常一边拔草一边关注着我,看着我嬉戏的样子,也会忍不住笑一笑。有时我玩累了,就会帮外公拔草。说是拔草,还不如说是瞎闹,因为我时不时将幼苗儿一起拔掉。外公忙完了,就带我去捉蚂蚱。我看见一只碧绿的蚂蚱停在一株黄瓜藤上,它正蹦跳着找食物呢。外公将食指竖在唇间,扑过去,一把抓住了蚂蚱,放在我手里,我兴奋得手舞足蹈,一不留神蚂蚱却从手指缝里逃之夭夭了。就这样一直玩到天空的太阳渐渐低垂,鸟群渐渐远去,隐隐约约听见蝉鸣,夕阳下的祖孙俩才慢慢悠悠地走回家。
外公走的那天,我正在学校上课,听见妈妈强压着低沉的声音对我说,外公走了,要提前带我回家,去参加外公的葬礼。“这不是真的!”昨天外公还带着我去菜园子里摘黄瓜拣青菜,怎么会突然不在了!我不相信!妈妈和老师打好了招呼,要带我走,我却甩开了妈妈的手,跑回了教室。“我不去!”刚刚吐出这三个字,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热得发烫,妈妈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无奈地离开了。下课了,我像只躲避危险的鸵鸟把头埋在沙地里一样,趴在桌子上。
我以为只要我不去,外公就没有死,周末还可以看到外公和蔼的笑脸,还可以骑在他的肩上,走过千家万户。至少我不去,就看不到那冰冷的棺材,听不到家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就感受不到那张黑白照片后的无尽心酸。我不想体验葬礼上那种与至亲至爱的人永不能再见时刺入心骨的悲伤。
时间的脚步觅觅停停地走了好久,却从未将岁月留下的痕迹抹去。即使我不愿面对,外公还是离开了。比起感伤,现在的我却更愿相信外公去的是一个充满爱与欢乐的地方。
太阳落山了。依稀记得小时候,夕阳下,一个老人背着小女孩走着,他们身后金灿灿的,忽然一回头,是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外公,如果流年不死,我愿陪你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