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的笑，很美，很美。
走进你的房间，空无一人，我环视着四周，熟悉又陌生。我坐在床上，床头柜上是你的照片，你露着牙齿，搂着我，笑着拍下了这张照片，我脑海中浮现出你的笑脸，我鼻子一酸，很美。
深秋的夜晚多了层凉意，你穿着毛衣踱步走来，那是前几天刚丢掉的毛衣，深蓝色的针线因穿太久了而拉扯变长。衣角边调皮地卷起了线球，那宽大的毛衣套在你的身上，衬着你那瘦小的骨骼越发小了，你嘴角微微张扬，皱纹舒展开来，脸上有些许满足。“这衣服太旧了!”我嘟囔着。你听了仿佛刻意直了直你的背，即使穿了晚辈的衣服，也要显示出长辈的气势来，说话的语气与你弱不禁风的样子截然不同，“小孩子知道什么，就是不会节省。”你脸上的笑消失了，换来的是严肃。“那你穿别人的衣服干什么?”刀割般一条条细长的皱纹，让外婆眉角似满是折痕的纸一样，看起来失落。你用那被蒙上一层薄沙的、模糊却不浑浊的眼睛看着我，许久，你的嘴微微动了一下，好似要说些什么，可下一刻那将要说出的话又躲回嘴角的皱纹里，你的笑彻底没有了，你转身走去。凉风习习，你额头旁那白色被风吹拂的白发是风从窗户溜进的唯一证据，那轻轻脚步声在我的心里却显得很重。
夜里起来，看着客厅的光，我打开房门，我看到你笑了，你手里举着那件毛衣，旁边是针线。你笑得是那么开心，我的眼睛被蒙上一层纱，我走过去，坐在你身边，我向你道歉。你差点笑出了声。你摸着我的头：“傻孩子，道什么歉呐?是外婆的错。看毛衣不旧了。这是你去年最喜欢的毛衣呢!”果真，毛衣如崭新，我套上毛衣，躺在你怀里，我看着你的脸，眼睛眯着，嘴微微笑。额头旁黑白相间的头发，被风吹拂着，我的泪也流下来。我起身从房间中拿出手机。“外婆，我们拍张照吧!”你笑着说：“好，好，好!”我按下按钮，我看着你，时间好像回到以前，阳光照进屋子，金光片片，你在那儿洗葡萄，洋溢着幸福的笑。
“给我看看照片，看看我美吗?”你将脸凑过来。“美，很美!”我流着泪笑着说：“外婆以后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的!”“胡说，我都这么大岁数人了……”你笑出声来了。
我记得你的笑，很美，很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