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样去形容,迸发的万千游思纷纷而至,不约而同地叩响我心中那扇笨重的大门。一道影驻立门前,我不知迎,或不迎,只待合上书卷的那一刻,倩影忽地,由模糊变得清晰。
苇间风拂过
人是多情的动物,一直都是。诗,也恐怕是最宜用来传达心意的调子。男子游于湖畔,见得苇那头女子美丽,心生思慕,便有了《蒹葭》传世,《诗经》中多是歌颂爱情之作,朗朗上口,句句传情。爱尔兰的诗人也有这样的诗篇传世,比如诗人叶芝,情诗句句打动人心。但他的故事却远没有那么美好,痴恋的狂热,无望的痛苦,最终无言落到纸上,催生了这个著名而又苦涩的缪斯故事。
然而这个故事,成就了叶芝一世诗的风情,造就那样一首《当你老了》,“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的脸上痛苦的皱纹”。是怎样的倩影?勒令叶芝助其推开我心中那扇笨重的大门?门开,我仿佛脸颊触到了浪漫的诗风,混杂着朦胧的漫上我气息的忧郁,如同一滴墨水滴在清水之中,丝丝渲染,笼罩了我透明的灵魂。我小心翼翼地解开心中扰人的迷,无意间又扎上《玫瑰》上的隐蔽、充满攻击性的绒刺。何时了?
我想我会用心去记住这样美好的画面,炉火旁,幸福的人儿依偎着打盹儿。种种比喻也不似这般着迷。恨不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走到地老天荒。
何等的醉人,慵懒的午后,爱尔兰的温暖。轻快地用舌尖念出,不经意间便记住了一位诗人执着的爱情,记住一个忧伤的灵魂。
水间游思聚
我缓缓地走向渡口,撩过水波,忽的折射出一位老者的面容,他那微张的口型,诉说了另一个故事。水浸湿了扉页,却湿润了诗的国土,又是不禁让人注视的倩影,摇曳在波光中,在老者眸中,翩然起舞。
游思千万,织成一部《游思集》。“欣赏它像涟漪上轻漾的睡莲舞般的优美,不管有什么藏在惑魂的水下面”。同样是爱情,不一样的悲剧,叶芝对茅德的追求化作诗的翼,泰戈尔则不时怀念,将回忆初恋芳影化作诗的心。这颗心,无形之中感动着我。
“我不能回答你,我为何泪水涟涟,因为对我来说这也是未破解的秘密”。恒河平原的暖流徐徐涌来,吹奏了我耳边那平静的风铃。它每响一下,思绪就戛然而止,如此的动听,扰乱了我脑电波的规律。又是水边,又是少年,同样的思慕,只是每一句都让你禁不住去细细揣摩,无论语言,或是意境。
每位伟大的诗人,其最终落脚点,必然不仅仅是儿女情长。试想一颗多愁善感的心,必然能感知一切的悲伤。“瓢泼大雨渐渐减弱为时下时歇的小雨,刚要静息,又被一阵风吹的亢奋起来/我拿起乐器,心不在焉地弹拨游丝,不知不觉,乐曲就有了风暴的疯狂旋律”。安静,亦或是疯狂,都掩不住诗人淡淡的哀伤。怜悯啊!诗人怜悯地望着那个姑娘,仿佛就是自己失去的她,一个看不见的铁牢禁锢着她。悲愤啊!诗人悲愤地盯着铁牢,就像他罩着自己一样。沉默不是最好的方式,诗篇由此诞生,戳破谎言,揭露丑恶,歌颂了光明的美好。隐透着的,是对诗人爱情自由的追求和对人生自由的向往。
这是泰戈尔,浪漫又不乏现实的泰戈尔。
那女子可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世人幻想,幻想那女子的芳颜,怕是见了,也定思如泉涌,醉卧在诗句中,不知现实为何物。
诗人现实,现实地知道一切只是无稽之谈,知道如何在一片哀伤之中,调制迷醉的魔药,在虚幻中圆自己的痴梦。
水柔而清凉,聚集在泰戈尔的渡口,我有幸观览,替我摆渡的,是那万千游思推送的波浪。
我轻唤了声正要离去的倩影,渴望留住她。是的,美好的事物易逝,美丽的人儿薄命。她是叶芝无法挽留的风,泰戈尔无法安眠的夜。如今,她竟来到我门前,我又怎能不挽留?端出一杯清茶,轻唤一声:姑娘莫走。
怎奈,我还是未能挽留住那姑娘。但我心已随美人的倩影远逝,踏进诗的国度。我曾与她在我的门前相遇,那一刻,世界浑浊她独清,清扬婉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