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间,大学军训过去已有月余,其间苦乐交织感慨良多。人说,感情一经沉淀便拿捏不起,然而应人之约,亦是为向军训的昨日作别,今天始将心间碎语付之笔端。
谈及大学军训,大抵开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而今二十年后,昔日的政治色彩日益淡薄;于军训组织者而言,军训留下更多的是一种对惯例的坚持,其中也许还掺杂着些许锻炼生员的意图。“故事只要一开始,无论多曲折总在逐渐地走向结束”,但是作为亲身经历者,军训留给我们的,似乎是一段大学生涯乃至人生里的最重要经历之一,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群体心理现象,过程之中人人喊苦,真正结束之际很多人却恋恋不舍。
不过,如同其他的大多数记忆一样,若是沉下心来细细梳理思绪,想起军训,我们会在心中勾勒出怎样的一副图景呢?炎热的天气、汗湿的衣服、严厉的教官……貌似第一时间涌入脑海的,不过是这些零碎普通的意象而已。一遍又一遍的稍息立正、一次又一次的正步分解、一波又一波的科目训练,繁琐的内务整理、苛刻的时间规定、突然的集体斥责……这就是我们所留恋的吗?就如军训保留影片《冲出亚马逊》中所说,“第一是服从,第二是完全服从,第三是绝对服从”,原来金戈铁马的诗意背后,是这样的铁腕冷血,集体主义和个人自由、服从意识和人文精神、军人思维和书生身份在这里冲突,强调铁血纪律的军训生活似与时下的大学精神难免相左。军训,最终给我们带来了怎样的存在,是否带来的如我们想象中之多,究竟是什么让我们对其有了如此复杂奇怪的情愫呢?
是因为站完军姿无力躺下时突然意识到那静默的蓝天白云,是因为篮球比赛挥帽呐喊时瞬间感受到那久违的集体温暖,是因为训练结束难得休息时这才悠悠读起的花田半亩吗?或许正是因为军训,我们与自然、我们与他人、我们与内心的距离不知不觉间缩短,被遗忘的诸种感动此刻生动再现。“当你在一种方式之中生活太久,熟悉纷纷蜕变为麻木时,不妨换种方式感受生活”,居于都市,人来车往世事芜杂,熙熙攘攘纷纷扰扰,不夜城里夜夜笙歌,流光溢彩纸醉金迷。渐渐地,远离自然远离他人远离内心,个体的心灵空间日益萎缩,生活将太多诱惑注入生命的调色板里,单调的纯白经过多采的炫目止于茫然空虚的苍白,这可能就是众生当代的浮世绘。然而军训,使得人得以经历一种艺术化的简单,体悟没有杂质的生之原味——这种感觉,恰似训练基地里那天薄雾隐去远山异常清晰地矗立眼前时,心灵所遭受的那样猛然有力的撞击感。一阵真实的苦涩瞬间袭来,面前的山就一直这样安静地伫立着,没有声息没有动静,然而它那遒劲的线条,此时此刻才为我们所知所感。
也许,没有喧嚣没有纷扰,当一切繁华落地,在这样的简单生活里,我们才会慢慢体会到“寒风飘飘落叶”响起,有些人唱着《军中绿花》时歌声中的哽咽和眼角的泪花;在这样的生活里,我们才会逐渐明白人生的选择的丰富多样,理解有些人“从来不甘心平平常常,却为什么要苦守在这个地方”的那种坚持;在这样的生活里,我们才会默默品味出分别时刻来临,离歌声里老男孩那种青春“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世间“多少离合悲欢”的沧桑伤感。人间情多,难以触摸,唯有一颗经历过简单生活的心才能足够敏感地把握,麻木的人儿只会空问情为何物情值几何。时至今日,我还常常想起晚会那天夜里,昏黄朦胧的残月下,角落处亮起的点点手机光亮,那是军训行将结束时,大家不约而同地在向亲人朋友或者恋人,向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诉说内心里的那份真挚。那一刻,那温情流转的一幕,就这样铭记在每个人的记忆深处。
再见,军训!如今,当我们挥手作别返回都市,在未知之路且战且歌继续前行之时,军训留给我们的,也许就是那道心里的月亮湾、心里的香格里拉。